外婆仙逝後曾經多次夢到她老人家,記得在她離開的前幾年,我還會從夢中哭醒,最近這幾年,好像就不曾夢過她了!
三歲至國小畢業這段期間,我都是住在外婆家,跟著舅舅舅媽姨媽姨丈們和一群表兄弟姐妹們一起生活著,曾經有段時間,總覺得自己根本就是林黛玉般的身世!〈哈哈好好笑〉
從小睡在外婆身邊,冬天陪她喝一小杯五加皮藥酒,夏天掛著蚊帳搧著扇子跟後來嗡嗡嗡的電扇,我總會在突然醒來的夜裡某片刻,看見外婆她自言自語敘述著不知什麼事情。當時的她,應該已經寡居超過50年,獨自拉拔大8個孩子的她,太多心酸不便為外人道,也無什麼姐妹知己的,我慢慢大了後就明白,她應該是自己跟自己,吐苦水吧!
外婆牽著我的手走過雙溪的那座橋,然後到大姨媽家看電視;
小學同學欺負我,是外婆等在放學路隊經過家門口時,拿著掃把去嚇阻欺負我的男同學;
外婆的獨門偏方萬金油五分珠消炎藥車仔油,外婆節儉持家習慣下總是不怎麼樣的每日桌上菜色;
每次月考那幾天她不需要鬧鐘卻總能在我要求的時間叫我起床溫書〈根本懷疑外婆根本沒有熟睡過〉,
她每天拿著鋼杯去隔壁豆漿店買一大杯豆漿喝,定時定期帶我還有一些衣服去山坡上師公那裡祭改,去三忠廟拜拜;
颱風過後她跟二舅踩在舊屋的屋頂上,自己動手翻修被吹落的屋瓦;夏天的假日,她跟二舅從山上採摘一大堆竹筍回來,煮的前屋後院都是竹筍香~
還有還有在家族裡的英雌傳說,她冒險孤身一人去探望即將被送去南洋充軍的大兒子,找到空檔偷偷把大舅帶走,趁黑夜走深山僻徑逃回娘家深山裡,還好老天保佑日軍隔幾天就戰敗,外婆跟大舅舅躲過劫難~~
還有我的泡麵事件,燈籠事件....在以前,每件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,可漸漸的,我也已經有些事件呈現記憶模糊的狀態了。
終於自己也走過半百人生,我跟外婆的緊密連結跟親密感,終究是紅塵幻夢裡的一段美好因緣,人滅,緣盡~!
剛剛部落格隨機跳出這篇我寫於2010-01-05的文章,文裡寫著外婆走了六年,這樣算起來,她老人家離開我們已經15年了吧!
〈感謝格友小金的畫〉
在一個很深很沉的夜裡,我走在故鄉彎曲的巷弄,我應該是要回家的。
四方一片漆黑,靜悄悄。
巷子盡頭看見熟悉的家門,往前一步,路邊一盞昏暗的路燈照射下,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朝我靠近。
是個陌生女人,而且她的出現讓我毛骨悚然。直覺~她是『那個』吧!
轉身跑出巷子,聽到有人喚我,停下腳步~是外婆,她騎著機車說要載我兜風呢!
外婆什麼時候會騎機車啦?不管那麼多啦!她一向是很厲害的啊!
坐在後座,黑暗中婆孫兩一路向前,風呼呼吹在耳畔,整個景象是昏暗偏黃色調,兩邊好像還有一棵棵的樹,還有稻田。
我摟著外婆的腰,心情回到小學階段跟著她進進出出的時候,那個開口阿嬤長、閉口阿嬤短的時光裡。
是一種非常溫馨滿足,非常眷戀的心情。
突然前方有個小吃店,一部警察機車停在路邊,糟糕!外婆沒駕照吧!而我倆也都沒戴安全帽啊!
我跟外婆靜靜的推著機車,慢慢走過小吃店門口,待離開警察視線準備重新上車時,我卻發現外婆一下子癱軟在我面前。
她說~換你載阿嬤吧!我一定要帶你去看看我們那個新房子〈還是那片土地〉。
我將她安置在前面,同樣沒駕照的我捉著機車把手,慢慢往前騎著。
四面換了一個場景,我們好像走到了一處有山有海的地方,前面幾條叉路不知如何選擇。
眼看著騎到懸崖邊了,我跟阿嬤說~抓緊囉!
然後一躍而下,連車帶人潛進了海裡。
我以為在海裡憋個幾秒鐘的氣就可以騎上岸的,可是事實好像不是這樣,我們在海裡茫然前進著,不知過了多久…。
最後一個場景,我跪在醫院大門外,心裡就是知道外婆已經快不行了!
因為我的莽撞行為跟選錯了叉路,讓已經衰老的外婆提早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。
而我的父親,因為我的行為,被家人手鐐腳銬的鎖在緊閉室裡懺悔。
而我跪在門外,因為愧對父親與外婆而不斷的哭泣。
然候不知是誰拉我起來對我說~醫生說外婆已經脫離險境了!
我破涕為笑,開心站了起來!
然後,我就從夢中醒來!
短短一剎那,我從夢裡的外婆獲救中,回到外婆已經離世多年的現實世界裡,我的眼淚瞬間決堤!哭出聲來!
要不是女兒睡在一旁,我肯地嚎啕大哭的!
我馬上閉上眼睛想讓夢境繼續,好讓它帶我回到外婆身邊,但是失敗了!
只能躺著,默默地流著眼淚並一直回溫夢境…直到天亮。
這是跨年那天醒來腦海裡印象深刻的一個夢。
現在寫來,到了最後還是淚崩。
這也是為什麼拖到現在才寫的緣故,不想在新年第一天就心情太沉重。
外婆走了六年,前幾年我常夢見她,後來漸漸少了。那陣子只要我夜裡哭著醒來,老公馬上就知道我又夢到阿嬤了。
前天晚上接到阿姨的電話,提醒我這星期天外婆要入新墳的時間跟火車班次。
我心猛地一震!
在我那夢裡,外婆不說一定要帶我去看看我們的房子或土地嗎?
夢境?幻境?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,
還是冥冥中,真有一股神祕的力量,牽引著人間的子孫與冥間親人心靈相通呢?